【德哈】Rain
事先声明这是一把刀
在ooc的边缘试探
BGM在此
一场倾盆大雨，路上空荡荡没有一个行人，几只乌鸦停在路边的邮筒上，拍拍翅膀，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羽毛，然后又飞走，几片乌黑的羽毛零落，还未飘出几步便被雨水重重砸落在地。
哈利坐在雨里。
无人的公园，树丛在雨中垂头丧气，沙沙作响的枝叶仿佛在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诉说着什么，遥远的天边隐约有雷声传来，它们像是不堪承受这重击一般，鲜亮的树叶也被雨水洗去了生机，显得更加灰败。
雨水砸在哈利的头上，穿过他凌乱的黑发，流过他固执睁大的眼，他的镜片模糊一片，在他眼前呈现出一个光怪陆离的扭曲世界。
他负气从他和德拉科的藏身处逃了出来，别误会，他不是想要真的离开，只是有时候，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场雨下得正是时候，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冒雨待在一个麻瓜公园里散心，德拉科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大概也不会愿意淋雨来找一个刚和他吵完架的格兰芬多蠢狮子。
自从他们开始了被食死徒追捕东躲西藏的生活，哈利便逐渐意识到他和德拉科之间存在的差异。
听着广播电台里弗雷德和乔治沉重地播报最近遭受伏地魔迫害的家庭名单，他无法让自己继续畏缩在某个角落里，过着勉强安逸的生活，他只想和伏地魔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对决，或者，在某场战斗中消灭尽可能多的食死徒，然后直面牺牲。
每一个逝去的姓名像是在他的心头压上一块巨石，石塔越垒越高摇摇欲坠，那些人是因为他没有及时挺身而出而死去的。是的，他们是在努力追查魂器的下落，罗恩和赫敏也在分头帮助他，可是进展太慢了，他们做的还远远不够...
这天早上，哈利抱着经过伪装从超市买回来的麻瓜罐头回到他和德拉科暂时的藏身处。
“我们已经堕落到如此境地了，”德拉科抱怨道，“吃着麻瓜的食物过活，我爸爸要是...”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闭上了嘴。
“是的，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哈利讥讽地说，“你为什么不干脆回到他身边，重新过上有家养小精灵伺候的好日子呢？”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德拉科背叛自己的家人陪着他寻找魂器不是为了被他嘲讽自己吃不了苦的，以往面对德拉科的种种抱怨他也一笑置之，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或许是长期以来的逃亡在他心里埋下的导火索终于点燃，他看着德拉科越发苍白的脸，想要说些什么话来弥补，可后者已然站起身来。
“不错，”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平静，“我的确有些后悔了。”
哈利感到热血涌上他的大脑，格兰芬多式的愤怒此时占了上风，他猛地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那就滚回你的马尔福庄园去吧！”他开始口不择言，“你可以跪到汤姆·里德尔的脚下，亲吻他的袍子，告诉他哈利·波特藏在哪里，他一定会把你当做最得力的仆人，给你的黑魔标记再加上一道花边！”
哈利以为德拉科会发火，此前他没少见过大少爷发脾气的样子，可这次那张惯于吐出嘲讽话语的嘴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开口道，“你已经开始丧失理智了。”然后离开桌子走进房间，“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哈利呆呆地站着，环顾了一圈四周，破败的客厅，剥落的墙纸，散发着腐败气息的沙发...他突然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在这里待下去，抓起魔杖就匆匆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走得太远，一方面是出于安全考虑，另一方面是他没走出几步就开始下雨，他只好就近去公园找了条长凳坐下。
雨水将他的黑发打湿，它们从未如此服帖，如果德拉科看到了肯定会感慨这是哈利头发最整齐的时刻...
他确实看到了。
哈利没注意到，自己背后无声地站着一个透明的身影，雨水隐约勾勒出那修长身形的线条，在他身体周围晕开一层泛白的轮廓。
德拉科披着哈利的隐形衣，站在雨里。
抱怨只是他的习惯，马尔福家的少爷从小到大就没有过这么长时间吃苦耐劳的日子，走在人群里都要担惊受怕，轮流守夜提防食死徒让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为什么这该死的疤头要跟他吵架呢？
难道他的决心还不够——可恶，如果和自己的家人站在对立面都不足以表明他的坚定——这疤头就是不信任他！不信任一个斯莱特林！
德拉科承认，对他来说，伏地魔的血统论并不是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或许伏地魔残酷的手段会令他反感，可是身为一个马尔福，他完全没有必要站出来直接反对，他们家只要暗中在幕后假装顺从或被威胁，明哲保身，无论谁输谁赢他们都有继续存活下去的机会。
是的，他之所以不顾父亲的怒火、母亲的恳求，抛下霍格沃茨的课业——好吧，这一点他其实也没有很在乎——跑遍英国去寻找他自己都不知道长啥样的所谓魂器，完全是为了哈利。
只是为了他一个人，和所谓的正义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哈利对他的这种心态也有所察觉，才会不向他透露太多和凤凰社有关的消息，每次秘密联络的时候总以让德拉科放风为由把他支开。
这个愚蠢的格兰芬多就是不明白，只要他好好活着，自己就不会做出任何违背他目标的事，即便是他死了——
德拉科的眼前浮现出自己那次面对博格特时看到的场景：哈利倒在地上，四肢无力地摊开，眼镜歪到一边，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同时也在德拉科的心里割下一道裂口，他压抑着已经冲到喉咙口的咆哮，一只手无意识地紧扼住自己的咽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对抗心底最剧烈的痛楚。
如果疤头死了...
他想象着自己转头回到父母身边，把自己知道的有限情报告诉伏地魔，那一直在哈利面前上蹿下跳的韦斯莱一家或许会被抓捕、被杀害...
他打了个寒颤：那样哈利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即便是哈利死了，他也会继续尽他所能实现哈利的愿望。
因为爱他，所以愿意在他死后继续代替他，保护对自己来说无足轻重、但他却在乎着的人。
雨水在隐形衣的表面流淌，无声无息，只是模糊了德拉科的视线。
疤头，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回去？
哈利茫然地感受着雨水从他的脸上滑入领口，水珠轻柔地安抚着他，像极了某人修长白皙的手指，那双没经受过任何操劳的手，曾经在他的胸口轻挑慢捻，灵活如最娴熟最天才的钢琴家，挑逗着哈利的神经，邀请他和手的主人共同演奏由最迷乱的欲梦编写而成的协奏曲。
他们曾经在霍格沃茨夜晚空寂的走廊、课间偏僻的盥洗室、午后散发着自然芬芳的禁林探索过彼此身体最不为人知的奥秘，他们相互交缠，将对方紧拥至气息融入骨血。
当欲望掌控了他们的所有时，德拉科的眼睛会眯起来，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哈利发红的眼角，轻笑着说些什么带出哈利更多的喘息，然后两人在那一瞬迷茫的视线中交换一个如暴风骤雨般凶狠的吻，但又逐渐趋于温静平和，唇齿相依，呼吸也如相互依附的藤蔓，在空旷无人的土地上肆意生长，期待有一天在阳光下开出最绚烂的花朵。
雨水调皮地顺着他腹部的线条，如散开的珠串般零落，他的呼吸开始发烫，只是因为想到了德拉科的触摸，德拉科的手指，德拉科的一切...
战争爆发的时候，德拉科写信劝说卢修斯和纳西莎无果，于是选择和哈利一起出逃，哈利始终觉得德拉科可以回父母身边过更安定的生活，可斯莱特林在这件事上勇敢得出乎他意料。
“要么让我跟着你，”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锁定猎物一样牢牢将哈利攥在自己的瞳孔里，“要么我回马尔福庄园，当着伏地魔的面说他只是个妄想反抗自己夭折命运的老妖怪。”
哈利看似妥协，但这个曾有可能被分入斯莱特林的格兰芬多还是耍了点小花招，他害怕自己可能会失败，他要给德拉科留条后路。
所以每次凤凰社最关键的情报他都避免在德拉科面前提及，这样伏地魔对德拉科摄神取念的时候就会觉得他并不是彻头彻尾站在凤凰社一边，看在卢修斯和纳西莎的份上或许会留他一命。
哈利知道自己坚持的所谓正义在德拉科看来并没有那么值得用生命去追求，他从来都知道。
放掉德拉科一个人，对战争的结局不会有太大影响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等到我死了，罗恩和赫敏会继续追查下去，只要还有人掌握着魂器的信息，纳威或者别人也可以成为那个预言的人选，伏地魔依旧会被打败。
那就让他活着吧。
即便你与我背道而驰，我也希望你还安好。
德拉科看着雨沁湿了哈利的衬衫，紧贴在他的身上露出背部的线条，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被雨滴砸中了脆弱的蝶翼，连挣扎也被无力的动作掩盖，悄无声息。
哈利也有脆弱的时候，德拉科想。
是的，在小天狼星消失的那个夜晚，在所有事情已成定局的时候，凌晨，哈利曾在病床上醒来，沉默地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
德拉科无声地从背后靠近他，固执地用自己的怀抱包裹住这个心灵已经飞到遥远的死神国度去的游魂，用自己的体温召唤这游魂重新眷恋人间的温暖。
许久，身前的人一只手搭上了自己横在他胸前的手臂，像是海上微茫灯塔在潮水翻涌间从浪尖得见那一叶孤舟星火带来的回应，德拉科安心了。
他们就这样度过了那个难熬的夜，没有任何语言，没有任何动作。到天际鱼肚白将起未起时德拉科突然感受到自己胸口传来的重量：哈利靠在他怀里，睡着了，他的眉介于紧锁和舒展的状态之间，愁绪在他紧闭而微颤的睫间徘徊，但嘴角却坚定地抿着。
好像就这样过去了，他们再未提起那一晚，也未提起过小天狼星，德拉科知道哈利心底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他总会从那面双向镜里走出来。
因为德拉科在外面。
而现在，哈利准备起身回去了。
因为德拉科在等他。
他动了动自己因久坐而僵硬的膝盖，仰头让雨更加彻底地拍打在他的脸上，闭上眼，一片漆黑中浮现出那个人在飞天扫帚上得意的笑，铂金色头发在阳光下闪烁，如星辰璀璨在宇宙最幽深的角落。
他站起身，他身后那个透明的影子见状也上前一步，想要揽上他的肩，宛如他们无数次争吵中同样无足轻重的一次，他们终究会和好，终究会属于彼此。
是什么撕裂空气的声音，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绿光，“阿瓦达索命！”哈利若有所感回头，却只能及时扶住那倒在他怀里的，只隐约显出轮廓的身体。
倒下时隐形衣被扯开一角，露出之前被遮挡而显得依旧柔顺整洁的金发，苍白的额头正星星点点地沾上零落的雨珠，灰蓝色的眼无声地睁大，涣散的瞳孔里残存着尚未褪去的欢喜。
蠢疤头，别生气，我不会再对你抱怨了，我们回家...
哈利坐在雨里。
德拉科也在雨里。
